父親失蹤后一年,自家信箱內突然多了一筆為數不多的現金,匿名的信封包裹的,沒有任何線索,他甚至無數次懷疑是父親,是父親回來過,之后半年,他每天做夢父親回來了,初始欣喜若狂,夢到后來,他在夢里清楚他在做夢,連夢都不放過他。
一筆神秘的現金讓父親從不畏強權,揭露天堂養老院詐騙事件的英雄記者,變成了收取吳天堂黑錢一同潛逃的黑記者,他不相信,父親有一天會跟最憎恨的吳天堂成為一丘之貉,他不相信,于是他成為記者為了調查這個真相。
沒想到五年后,潛逃的吳天堂真的回來,這五年多,兩千零十六個日夜,他最恨的人終于在他面前,他悄悄打開口袋里的錄音筆,他一定要問清楚當年的真相,他父親的下落,還有那筆害他父親于不義的現金。
至于他如何得知潛逃了五年的吳天堂會于今日回來,得從兩天前他收到的一封陌生的電子郵件說起。
兩天前,十月十六日晚上十點三十二分,他的電子郵箱收到一封陌生人的郵件,內容只有“天堂養老院詐騙案的主犯吳天堂十月十八日前往天堂養老院,目的帶走五年前藏匿的兩億元。”
他起初以為是惡作劇,五年來他收到的假冒消息也不少,次次趕過去只是個笑話,希望碎了又碎了,可是萬一呢,要是萬一呢,萬一真的呢,好不容易有或許能靠近父親的機會,他不甘心,他要找到父親,必須找到吳天堂,只有吳天堂才知道當天發生了什么,父親經歷了什么。
兩天太過緊迫,他沒有足夠時間去調查陌生電子郵件的真偽,他在當年受害者群里發布了這個消息,有意前去的只有周榮與袁艷銀,這兩人他都不熟。
直到見到吳天堂,他才確定消息是真的,感謝發陌生電子郵件的人,慶幸他來了,希望來了,此時的他并不知道,五個小時之后,他還沒來得及問吳天堂關于那天的真相,吳天堂就死在他們面前。
零點剛過,十九日到來。
慈愛樓的三樓最大的辦公室正是五年前吳天堂的董事長辦公室,門上拉著搖搖欲墜的門牌,他們按照與吳天堂約定推門進來,吱呀的一聲毛骨悚然,墻上蜘蛛蟑螂大搖大擺,仿佛它們才是主人,手電筒的光亮慢慢侵入占據辦公室,照亮了坐在辦公桌后的男人的臉。
吳天堂坐在真皮辦公椅上,頭往□□斜靠在椅背,雙眼緊閉,臉上平靜,胸前大片駭人的血紅浸透了白色運動衫,水果刀埋進他體內,裸露的木質刀柄只余血跡斑斑,桌面一汪深紅的血泊,晶紅燦亮的血珠撞擊地面,滴答滴答,濺起濃重的血腥氣味,猶如人間煉獄的畫面鎮住了所有人,扼住了咽喉。
“他……他死了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
袁艷銀怔怔的看著,眼珠子幾乎脫眶而出,她話還沒說完,眼睛往上身體一軟便暈了過去,朱國平一驚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,眼睛里露出復雜的情緒,一絲慶幸一絲仇恨,他低著頭壓抑心中的反胃迅速將袁艷銀扶出辦公室。
孫涵盯在吳天堂身上的眼睛終于拔了出來,忍不住扶著門口干嘔起來,陣陣的血腥味提醒著他,沒了,線索沒了,父親的下落也沒了,任憑如此他也不敢再正眼瞧上吳天堂一眼,“沒了,沒了,什么都沒了……”
王玉寶顧不上身上的范哲思黑底白色西裝,锃亮的定制皮鞋,雙腳酸軟無力的靠在骯臟的爛門上,提著的破舊深藍旅行包丟在了地上,雙手緊緊捂著眼睛,血腥的畫面在他腦海里生根發芽,趕不走,一直在他腦里盤旋,“他死了嗎?你們為什么要殺人?殺人是犯法的,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,怎么能殺人啊?現在怎么辦啊,死了人啊。”
“人不死都死了,還能怎么辦,我們干脆把寶藏找出來,大家分了錢就忘了這件事吧,當從來都不認識。”馮建國緊捂著嘴巴屏住呼吸,眼睛緊緊盯著不敢抬頭,他怕死人不錯,可他更怕窮。
“怎么可以這樣,我們應該報警的,不報警被人知道是要坐牢的,我可不想坐牢。”王玉寶瞪大眼睛,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