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,也可能是游澈正巧懷著同樣的渴望,舉起風車的同時,順勢低頭。那個吻延續的時間不長,一觸即離,宛若蜻蜓點水,祈顏心底的漣漪不爭氣地漾開一圈又一圈。其實早已不是情竇初開、搞純愛的階段,不至于輕易被撩撥得臉紅心跳,但很奇怪,游澈就是有這種能力。一個簡單不過的眼神,都能動人心弦,擾人思緒。隱忍克制下感性占據上風的瞬間,往往令祈顏更加著迷。“祈顏哥,你們來晨練嗎?”方思杰從船上下來,看到他們立馬招手呼喊。祈顏看到他們正在卸貨,覺得新奇,也湊過去看,“你這是,剛出海回來?”“我是來收購海貨的,”方思杰指了指片連的漁船,“漁民的貨賣不出去,我就統一收購。”方思杰收購后也沒有很好的渠道向外銷售,白礁灣對外交通不便,海產品很難運輸出去,只能收到海鮮市場售賣。本地人基本都靠打漁為生,家家戶戶都不缺海產品,市場需求并不大。方思杰知道自己的方法治標不治本,收購的資金靠的還是祈顏每個月的轉款,但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之前,能解決燃眉之急也聊勝于無。祈顏拉著游澈,要一起去海鮮市場逛逛。“這里的海鮮都是新鮮的,想吃什么在這里拿就行。”方思杰怕他們不適應那里雜亂的環境,想帶他們去別處逛。祈顏卻打定主意要去,“海鮮市場挺好的,也算故地重游,這次得好好體驗。”想起那晚的意外,祈顏擔憂地轉頭看了游澈一眼,游澈明白他的顧慮,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:“我沒事,刺激我的和地點無關。”祈顏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,溫溫熱,握得很緊。走到魚攤的位置,大爺一眼認出祈顏,嘿了一聲,“小伙子又是你,今兒個精神頭不錯啊。那晚家里有急事沒顧得上你,聽小杰說你被關在里面了,沒什么大礙吧?”大爺回家后不放心祈顏,恰好碰上方思杰,便叮囑他視察的時候到里面看看人還在不在。祈顏的魂魄找回來了,不再像那天那么呆愣,熱情地和大爺聊了會兒,還幫他吆喝客人。做過一段時間的房產銷售,在賣東西這方面也算有點經驗,重要的還是得放得開。祈顏長得俊,拿起喇叭在那喊,效果不錯,吸引了好幾波客人,就是賣出的魚不多。阿姨們圍著祈顏打量,醉翁之意不在魚,七嘴八舌地問:“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,談戀愛了嗎?”“我們白礁灣的姑娘都長得水靈,阿姨家的閨女貌比天仙,要不要認識認識?”“哎呦,別聽她的,我家的侄子才帥咧,和你很般配的咧。”阿姨們見祈顏長得乖,都想逗逗他。祈顏無措地向游澈投去求助的目光,游澈沉默佇立一旁,嘴角繃得很緊,眼里笑意卻遮掩不住。他并不著急替祈顏解圍,視若無睹地站在不遠處看著,方思杰想過去幫忙,也被他阻止。祈顏求助無門,混亂中舉起手,亮出無名指上的婚戒,“各位阿姨,謝謝你們的好意,但是我結婚了,”他把游澈拉到自己身邊,握著他的手,緊接著道:“我先生在這呢。”不管是不是情急之下的做法,祈顏能在外承認他的身份,游澈還是沒出息地揚起嘴角。阿姨們見此也消停了,可勁夸他們倆般配,臨走前還笑呵呵請他們到家里做客。“這里的居民都比較熱情,但都沒有惡意的。”方思杰手里拎著大爺送的兩條魚,給他們當起導游,介紹市場里的情況,以及這里的一些風土人情。這里的檔口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守著,年輕人很少。和青浦鎮的情況相似,因為經濟難以發展,許多人都向外謀生。 祈顏聽得很認真,問了很多關于海產品銷售困難的問題,似在心里盤算著什么。走了走著,他突然問方思杰,“你怎么回家鄉發展了?就算信守承諾離開止河,也可以到其他城市發展。”方思杰搖了搖頭,話音略帶苦澀:“就算那人不趕我,掙錢后,我也是要回來的。”七歲時,他父母就遭遇海難雙雙離世,此后是外婆和鄰里一起將他拉扯大,供他上學。他的所有羈絆、掛念和責任都在這方土地之上,走不了也沒想過要走。方思杰回頭望向賣魚的大爺,“大爺家里沒有孩子,老伴患有尿毒癥。”而后指向另一頭,“那位阿姨,丈夫和兒女出海后便再也沒能回來,她本身就體弱多病,還得照顧兩家老人。”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艱辛無奈,倘若沒有這些檔口,生活根本無法維系。“我說這些不是為逃避責任找借口,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,只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?”以前他以為,錢是賀宇鵬打的,還感嘆,有錢人大方,保守個秘密就給那么多錢。因此用著也沒什么負擔,如今知道是烏龍一場,自然要還回去。祈顏拍了拍他的肩,“不著急,你先用著,我還會照常給你轉,權當入股了。”“入股?”方思杰疑惑。祈顏沒有展開解釋,轉頭看了游澈一眼,游澈心領神會,只說:“不必征詢我的意見,你有絕對的支配權。”這個絕對支配權不止在金錢方面,更包括游澈的全部。相處愈久,祈顏愈覺得自己以前的惡意揣測很可笑,游澈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偏愛,是他被偏見蒙了眼,看不到他的種種示好。從海鮮市場出來,方思杰臨時有事,不能繼續給他們當向導,遞上一份本地人的游玩攻略后匆匆離開。白礁灣民風質樸,風景如畫,沒有被鋼筋混凝土過度包裹,環境保留著原始的自然風貌。村子對面,有一座天然的珊瑚島,政府想過以此發展旅游業,只是礙于基礎設施的短板,發展規劃一直難以推進。祈顏望向遠處,沒頭沒腦問了句:“你覺得這里怎么樣?”“可以多住幾天,做好調研。”知道祈顏的想法,游澈認真跟他分析,“是塊好蛋糕,卻不容易吃下,要排除的困難很多,最難的就是交通問題。”祈顏收回視線,看到前方有個小商場,拉著游澈進去,“其他的事以后再看,咱們先去買點東西。”商場里,很多鋪位都關門了,只有很少幾家還在營業。祈顏走進一家男裝店,徑直略過成排的正裝棉服,走向泳衣區域,拿了條沖浪泳褲和三角泳褲,舉到游澈面前,問:“怎么樣?”游澈沒有評價,實事求是播報了往后幾天的天氣,并鄭重道:“現在的溫度,不適合玩水。”“都到海邊了,穿得這么嚴實總覺得少了點感覺。”祈顏沒有聽進游澈的勸告,自顧自低頭挑選,“再說了,”他看了眼店員,確認對方離得遠才湊到游澈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不去海里玩水,可以在屋里玩,酒店不是有浴缸嗎。”本意是看游澈一本正經的樣子,想逗他,話說出口,腦海先浮想聯翩。頂層海景房,在浴缸泡澡時順便俯瞰窗外夜景,單向落地窗前,看著路上來往人群,在黑夜中亮起的燈盞,隱秘中帶著仿若置身大眾視野下的刺激。思緒如脫韁的野馬瘋狂發散,不知不覺,面頰生出陣陣滾燙。游澈抬手碰了碰,詢問:“在想什么?”祈顏回過神來,閃爍其詞轉移話題,“看看,喜歡什么款式和顏色。”游澈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,把決定權交給他,“都是你要看的,選自己喜歡的就行。”被看破并戳破,小少爺臉上掛不住,沒什么信服力地狡辯:“什么叫我要看,我是先給你備著,說不定你想沖個浪什么的,不至于連裝備都沒有。”游澈沒有理會他的辯解,選了條符合自己審美范圍的,直白道:“這是選給你的,我想看的。”某些時候,祈顏會討厭自己過于白皙的膚色,總是輕易將情緒暴露無遺。在游澈的注視在,祈顏大手一揮,拿了好幾條看似保守的緊身泳褲。買完東西,倆人又照著方思杰給的攻略走走玩玩,一天下來,收獲不小。祈顏回到酒店就抱著電腦,將自己的構想記錄下來。